花开婺源

○ 黄阿忠

在婺源，我感到空气中弥漫的负离子，那种天气养心清肺，又带来了一种生理、精神上的释放。泥土的甘腴清润，田埂边散出的淡淡草木芳香；无名小花在草丛中偷偷地笑、灌木杂乱的枝条上一连串嫩芽，冒出头来相互关注。清风是通灵的，拂去枝蔓的尘埃，诉说流走的岁月；水面是晶亮的，忽而一个闪光，照出了岸边柳树的婀娜姿态。

婺源的油菜花开了，金灿灿的花朵溢出一派心怡。花开地满，观花人满，若是明朝张岱在世，一定会有“婺源看花，其实是看人”之感慨。江岭观花起早，人、车混杂于晨雾之中，沿路边排开，等待太阳升起。少顷，东方光亮涌起，光从山后蓬勃泄来，照亮了满山的油菜花。山有坡度、花有色彩、田有层次、地有大小不等之造型，构成了一幅幅生动的画面。引无数摄影者持长枪短炮前后跑动、左右点击，把景色装入心田；看众多画家拿起笔、撑起架子、铺开纸，涂抹色彩、勾勒自然，尽收山野之风于囊中，慢慢掠过岁月；撩拨文人骚客之心弦，敲打春天的音符，抒写相遇感怀之灵性，触摸流年脉搏，找寻艺术的源泉。

婺源到处都有村庄、古宅。建筑的样式似有类同，所呈之物象生成了幽远的气息。一般大户人家高墙四围，门、窗或有砖雕檐口，形似马头的山墙如梯子般一层一层递进，或许是为了装饰，但也形成了徽派建筑的风格和特色。明、清古宅在皖南、婺源这一带曾见繁荣、历经沧桑延续至今。官坑、庆源、李坑等地可作为代表。

古宅和那些房子会告诉你山墙曦光之柔情；古宅檐口的水痕印迹驱走了萧瑟之寒意。弯弯木桥横架、石凳石階铺设，聆听溪水从山上潺潺流下之声音；屋前蔷薇排行、屋后修竹嫩叶，小巷春装款款展示，年年相似，却年年不同。

微雨点点滴滴落在黑砖瓦马头墙、路中之青石板、溪边的美人靠，其声、其景、其境，仿佛是春天的灵魂，注入到了心坎；小路逶迤通向山腰，油菜花是春的嫁妆，盛开妆点，老宅的屋顶连接着春光的灿烂，又像是一档春天的直播。

婺源的春天是最美的，山涧溪水流淌，溪边紫花、蓝花、红花星星点点；婺源的春天是最艳的，岭上杜鹃含苞欲放，山麓之梯田，大块小块的错杂、弯曲的不整形，富有节奏地把油菜花的冷艳奢侈地展现。婺源的建筑充满古韵，审美的落点在耸入天空的马头墙；黛瓦粉墙上的窗，就那么一小块嵌入白墙，却映出了春天的装饰，与之呼应的是一扇大门，把春天引到天井、厅堂，收入心中。山上有老樟树，风吹走了去年的老叶，绽开的新叶，浅浅的红、粉粉的绿，沿一路走，都是婺源的春天。

我想起了黄山的春日，山麓的花开了，细雨绵绵，溪水积而成瀑，山上青松挺在寒风中，渐渐泛起一阵色彩；我想起了武夷山的春天，九曲回肠水澈流，晒布岩上铺绿植，大王峰前柳枝绿，草色遥看绿无边；还有苏北射阳城外、黄海之滨的春，田野绿植花满埂，海边清风拂暖心，风中飘来春意；东北之北端之春，冰雪消融，太阳提升温度，风不再刺骨，夜闻“咔咔”的融冰之声，晨起听枝头鸟儿鸣唱。

生命的活力是相同的，然所依附的物件却不一样。或在一片湛蓝天空，淡淡的云彩上，或是涓涓流淌的河流，鱼儿的畅游中。一切欣欣向荣，和风丽日，带着幽幽的清香，伴随我们的生命走向又一个崭新周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