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菜场卖过菜

○ 陆灵斯

20世纪70年代，我被分配进一家小菜场工作。上岗第一天，我只能站在柜台内为老员工“打下手”，做些辅助工作。看着她们娴熟地为排队的顾客装篮、称重、心算、收钱，我还有点佩服这些看起来有点“涕遢”的老阿姨们。时值初冬，柜台内蔬菜不多，一个早市，从六点钟开秤忙到八点多，柜台内蔬菜所剩无几。经过对剩余蔬菜的过磅结账、点钞缴款，九点钟不到就结束工作了。下午两点再上班，组长王阿姨让我拉着装有两百多斤大白菜的手拖车，跟着她们去大马路上的公交站点旁摆地摊，一个多小时后，菜卖完了。王阿姨说，可以下班了。我对如此自由的作息方式还是有点意外。不过，这样的日子并不是经常的，随着新一波蔬菜上市高峰的到来，真正辛苦的日子也随之而来。

20世纪70年代的一年，蔬菜丰收，苏州河里停满了送运大白菜的农船，大白菜多得没地方去，只能动用龙华机场、江湾机场，甚至人民广场堆放。我所在的南山菜场，要供应周边五六万居民的菜篮子，正常每天进场300担蔬菜，少了不够卖，多了卖不掉。每天早市柜台上卖不完的菜，要过磅计量后装车下里弄推销叫卖，或装运到附近人流量大的共和新路、和田路等马路边摆地摊贱卖。实在卖不掉，就请市郊生产队的拖拉机运回去，当饲料或沤肥归田。

在菜场站柜台卖蔬菜，每天早上五点钟上班，四点多就得起床洗漱后出门赶路，上岗开秤后，要手脚麻利不断弯腰抓菜、称重、心算、报价、收钱，一个早市少说也要卖掉两三百斤各色蔬菜。作为室内菜场，早市人头济济，落市后就少有人光顾。为了将剩余的蔬菜卖掉，就必须经常外出推销。

记得第一次拉着装满好几筐蔬菜的拖车去推销，到了居民区弄堂里，我却怎么也张不开口叫卖。好在搭档是位“老摊贩”，招呼叫卖的本事很大，我们花了两个多小时，走了好几条弄堂，在她的不停招呼叫卖下，总算卖完了这几筐菜。一年后，领导让我担任蔬菜组的组长，要安排30多人的工作，每天销售上万斤蔬菜，人员的岗位安排、货源的进销调存，都需要摆平，真的“压力山大”。我深知自己不善于“做生意”，只能在合理安排上下功夫，努力发挥每个成员的长处，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做好工作。当然，自己重活累活干在前面。当时的一筐蔬菜，少则五六十斤，大多都在百斤以上，光拖拉装运就很费力气，起早摸黑体力消耗非常大，即使当时年轻气盛，下班回家我也是经常累得不能动弹。

在菜场当营业员卖菜的经历，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只占很短一段时光，但作为第一份工作，却是刻骨铭心。时过境迁，几十年过去了，我还会常常梦回小菜场，与当年的老同事们一起辛勤劳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