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春秋色

○ 黄阿忠

不久前，哈尔滨田卫平君邀赴东北伊春去采风、赏秋色、画金秋，余欣然应之。

大巴从哈尔滨江北的枫叶小镇温泉度假村出发，在车中观览哈尔滨中央大道、尚志大道、友谊路、一面街、太阳岛等地后，上高速公路向伊春急驶。伊春已入秋，天始渐凉。车行之处，但见两旁景色秋意浓浓，左边地里种的是黄豆，黄澄澄一片，远处小高坡上白桦树点缀，成秋之风景；右边大片平整地，这是早先认知的东北大平原，此地种的稻米也已成熟，亦如黄豆，黄澄澄一片，又一秋之风景。车掠过山色，夏之葱笼渐渐发生变化，好似油彩、水彩之色泼山体，层林尽染。越铁力，田陇边灵蛙呱呱声叫；过桃山，悬峰岩下秋蝉丝丝鸣山。夜露结霜，西风吹来透心凉；云层飘雨，水浸润湿叶泛黄。此为伊春又一番秋景。

伊春金林九峰山，那里是观赏秋色之重地。九峰山四围环绕，集秋水、秋林一处，秋风艳阳，天以肃穆，气朗轩昂；大丰河水穿过养心谷向西而流，水急湍回，地以气宽，长天盈盈，圆石稍加堆垒，灵气自此散开。

白桦林是伊春秋色的载体。白桦林是一首诗，白色枝杆上布满了一眨一眨的诗眼；白桦林是色彩的乐章，山脚桦树夹于五花山中，灰白的枝杆划开红、蓝、黄、绿；白桦林充满了画境，水边桦树蒙蒙灰紫，倒映池中生出韵味，或是日本画家东山魁夷的游旅画记。

若雨淅淅，美景就在眼前，一场秋雨一场寒，气温骤降，早晚更是寒凉。白桦林中的小木屋檐挂雨珠，点滴在心头，雨蒙蒙、湿润润，桦林呈现一片灰白，树桠稀疏之白映衬天色之灰，顿然而生禅意；树上的黄叶飘散铺满一地，落叶厚积、松滋润泽，白蔴菇在草地冒出一种柔美，星星点点，薄薄的一片顶盖，像是到了一个童话世界。

晨雾弥漫，白桦成虚朦，像是莫兰迪的色彩，又或东方之意境。太阳从叶隙间透过，把枝杆拉出一条条长长的影子，倏忽变作了大地的图画构成；绿草地上的黄叶在阳光下灿烂，那是秋的色彩、是心情的况味。忽而有鸟飞过白桦林，振落晨曦的露水，地上撒开一堆，这一边是阳光，一边是滴水，又生成了诗境。

正午阳光明媚，透过树叶形成了一圈圈稀疏的投影，阳光散着树干上秋色之光点，构图之平实、笔触之洒脱、色彩之斑斓，真像是俄罗斯画家列维坦的意味表达；如果是黄昏时分，阳光只留一斑残红在隐墅的白桦林上，让人想起乌克兰画家库茵之画的残阳如血的白桦树。

养心谷往东有一大块水面，水清澄如镜，沿山的一片树林，清晰地倒映在水面，上下吻合连接在一起，成为不常见的风景。偶尔一只白鹭贴水面飞过，细脚点水，泛起涟漪，构成一幅充满诗意的秋水白鹭图。我多次见过这种山、树、湖，形影相随的倒映，而伊春的秋水、秋色，如此恬淡、静谧，构筑了一个诗性的世界。

上天空之境观伊春金林秋色，极目远眺，秋在九峰山驻足，秋色尽收眼底。五花山变了山的颜色，岁月抹色尽染；溪水悠悠，细流恍如音符，奏响了伊春秋色。

秋天的遐想，提升了美学空间，秋色的价值，感悟了人生意义；刘禹锡的美学寄一行白鹭上青天之中，陶渊明的秋色在心远地偏的东篱之下。

站在寒风中，望水之倒影，我想自然界的秋色是调色盘无法装下的颜色。生命是一段旅程，而伊春秋色则是一个灿烂的回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