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话剧《千里江山图》

○ 王智琦

近期，由十一届茅盾文学奖得主孙甘露小说《千里江山图》改编的话剧上演，每场演出都座无虚席、深受欢迎。演员们激情满怀的演绎塑造，生动展现了1933年初，中共地下党在血雨腥风的革命岁月，为革命理想而英勇牺牲的感人画面。剧情开始时，无名氏为通知参加集会同志业已暴露，不惜跳楼报警。舞台上响起尖利的杂音，背景屏幕上，一大摊鲜血喷涌而下，喻意着话剧《千里江山图》的主题：一寸江山一寸血，每一寸江山都是革命先烈用殷红鲜血换来的。

话剧《千里江山图》脱胎于小说，舞台上九成的语言又来自小说。故事情节其实很简单，1933年初，为适应日益严酷的革命形势，中央决定将设在上海的临时党中央领导同志撤往江西瑞金，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落在临时组成的行动小组身上，12人中既有热恋的情人，也有从未谋面的单线联系人，大家都抱着一腔热血和激情。行动尚未开始，已被敌人获悉并破坏，因为地下党内部藏有代号“西施”的潜伏特务。党组织只能另派刚从苏联回国的陈千里转道上海，重启任务，故事走向就此变得扑朔迷离而错综复杂起来，充满着戏剧化的内在张力。

孙甘露在创作小说《千里江山图》时，语言异常简洁凝练，情绪冷峻而饱满，并不轻易流露出个人的喜怒悲哀，只是作为“第三只眼”客观描述铺展，重塑人物形象和故事向度。当阅读小说时，读者可以随时放下，让思绪从纸面上飘飞。观看话剧则不然，短短两个小时左右的剧情，跌宕起伏、大开大阖，观众只能跟着剧情走向，和人物命运不断起伏，来不及有过多的思考和反刍。

话剧《千里江山图》编剧将剧本的重点放在陈千里与叶桃（父女）、陈千里与叶启年（师生）、凌汶与易君年（上下级）这三对人物身上，化繁为简，梳理出一条主线，并将叶桃从小说中陈千里与叶启年的回忆叙述中，活化出舞台上真实的存在，为陈千里与叶桃纯真的革命恋情做好充分铺垫，更为叶桃牺牲后，大段的抒情语句：“什么时候你再去龙华吧，三四月间，桃花开时，上报恩塔，替我再看看龙华，看看上海。还有报恩塔东面的那片桃园，看看那些红色、白色和红白混色的花朵”，奠定了坚实的依托。此时，舞台屏幕上，展现出鲜红洁白的大片桃花，争相怒放，话剧的主题思想再一次得到渲染与升华。

当然，革命者的牺牲并不一定伴随着鲜花与掌声，跳楼而亡的地下党员甚至都没留下他的姓名，只能以无名氏冠之。对于生活条件优渥、知识涵养高的小说家凌汶而言，如何会走上革命道路，小说与话剧并没追根溯源。当她得知丈夫在广州牺牲，瞬间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，那种孤独与无助可以想象。最终那个杀害她爱人龙冬的特务卢忠德，用龙冬曾用过的“易君年”化名，伪装成组织上线，主动与凌汶取得联系，并卑劣无耻地想要俘获凌汶的情感，最后为了情报，又毫不手软地残杀了凌汶。倒在千里之外老屋破墙下的凌汶，被浓黑的暗夜所吞没。看到此处，如重锤击脑，细思极恐。革命斗争，无论是在冲锋陷阵的正面战场，还是暗流涌动的地下交锋，随时都充满着杀戮和牺牲。没有坚定的革命信念和无所畏惧的忘我精神，无法刺破黎明前的乌云，迎接胜利终将到来的曙光。

话剧《千里江山图》的改编很是成功，从纸面的文字转为立体的形象，从自我的品读转为观众的共情。两位中央特派员陈千里与林石见面时所说的话：“你打开窗朝外面看……”“这些人就是江山。”言简意赅，意味深长，真正的江山就是人民，人民就是江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