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如巷

○ 居平

假期，随先生去他的老家镇江探看九如巷。百转千回的九如巷，总是让他心心念念，那儿有百岁老爷爷留下的百年祖屋。

先生的百岁老爷爷曾经住在镇江九如巷好多年，上世纪三十年代携妻儿在上海开中医诊所。镇江九如巷、同鑫里都在宝塔路以西，大西路以南。南至宝塔路横街，北至大西路，巷内有二十多条小巷相互贯通，主巷长大约二百多米，宽近二米。

游览南山后，我们又去九如巷探看老屋，同鑫里等街巷，才知道九如巷的来龙去脉。何为“九如”？这是源自诗经《小雅·天宝》：“天保定尔，以莫不兴。如山如阜，如冈如陵，如川之方至，以莫不增……如月之恒，如日之升，如南山之寿，不骞不崩，如松柏之茂，无不尔或承”。这意思是说，“上天保佑你安定，江山稳固又太平。给你待遇确宽厚，一切福分都赐尽。使你得益多又多，没有东西不丰盛。上天保佑你安定，降你福禄与太平。一切称心又如愿，接受天赐数不清。给你远处的福分，唯恐每天缺零星。上天保佑你安定，没有事业不振兴。上天恩情如山岭，上天恩情如丘陵，恩情如潮忽然至，一切增多真幸运……你像上弦月渐满，又像太阳正东升，你像南山寿无穷，江山万年不亏崩。你像松柏长茂盛，子子孙孙相传承。”这原是在民间乐歌基础上，为朝廷祀典所作的祭歌。

当时，生意人最盼望的是生意兴隆，这“九如”的诵词真是大吉利，于是“九如巷”地名在1929年以后应运而生，大批富豪在这里圈地建房，紧邻的薛家巷也是富人聚居地，当时民间有“金九如、银薛家”的民谚，许多成功的商人在此盖了豪宅，老爷爷的三兄弟也从扬州迁居到镇江九如巷，买下了九如巷30号的三合院，爷爷许亚轩师从扬州江都名医张明贤，迁居九如巷后，就在九如巷30号开诊，悬壶济世，治病救人，医德好，医术高，听老邻居讲，爷爷为人和善，为穷人看病从不收诊费，留下了一段佳话。世事沧桑，现在只剩下百岁老爷爷留下的两间老屋了。

九如巷66号，外表朴实，内有乾坤，“露兰风菊”石匾高耸天井之内，是爱国实业家、收藏家严惠宇在镇江的故居之一，四字系清末状元陆润痒所题，镶嵌在白色大理石圆柱的牌坊之上，与青砖小瓦的平房融为一体，成为严惠宇晚年镇江故居的标志。

人民教育家于漪老师祖籍镇江，她的祖辈也曾经住九如巷的同鑫里，一走进巷里，高高的马头墙展现眼前，两边山墙用青砖垒砌，使其高出屋面超出屋脊，然后用水平状的山墙檐封顶，墙脊覆黛瓦，墙面高度循屋顶坡度向下逐层跌落，两侧呈阶梯状，墙角上翘，形似高昂的马头，以前建筑大多是砖木结构，容易着火，小巷子里每家每户近在咫尺，如果其中一家着火了，火势就会影响到隔壁邻居，马头墙就能及时隔断火苗，因此，马头墙建得会比较高。这也是古人的“防火”智慧。

目前，“于氏故居”正在保护修缮中。同鑫里的地名是因为李、于、张三姓商人在此建房，而取名同鑫里，含有共同富裕、共同发展的寓意。民国时期，许多人崇尚“抱团取暖”“邻居好赛金宝”。人以群分，文人、有钱人喜欢选择居住在一起，并兴起“生活小区”的概念，“里”“新村”成为时尚，许多地名并没什么深的文化内涵，就是吉祥语或者典籍里的句子。同鑫里是九如巷里的巷中巷，它独立取名，体现出当时的一种潮流。

据介绍，同鑫里7号“于氏民居”就是“人民教育家”于漪先生的老宅，1929年，于漪出生在这里，在这度过了美好温馨的童年时光，她就在附近的薛家巷小学就读。据于漪先生回忆，读到三年级时，家乡沦陷，学校解散，正是音乐老师最后一堂课教唱的《苏武牧羊》，成为她生命成长的基因之一，歌词与曲调影响了她一辈子。

绵长岁月，故事悠悠。如今，居住在九如巷、同鑫里的大多是老人，听他们讲述百余年前传承下来渐行渐远的故事，感慨万千。